不可思议

        世界上一共有七瓶硫酸。

        第一瓶，在创世之初。上帝将它尽数倾倒在原野上，自此寸草不生，融成了一潭潭墨色的戈壁。

        第二瓶，在锈了的铁桶中。铁匠摇晃着桶连带着其中的它。等到桶重新锃亮，铁匠再拿去换几枚铜板。

        第三瓶，在实验室里被小心翼翼地倒出些许在试管里。它以铜为染料，在一片惊叹声中将自己裹了一身蓝色。可它若是有灵魂，却定会黯淡。

        孩童在透过毛玻璃制的窗户的微光下把玩着手里的玻璃瓶，他盯着其中的液体——从实验室里偷出来的——却怎么也看不出太多玄奥的端倪。他拿擦拭长笛的丝绒布把瓶子擦了一遍，再郑重地将其放入玻璃橱柜里。
        这便是第四瓶硫酸的命运了。

        上世纪的生物学家将第五瓶滴在自己的食指指尖，也滴在自己的双螺旋上。三个月后长出了新的指纹，与先前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 第六瓶，正流淌在印度少女的脸上。她的五官被融化至歪曲。她痛苦地嘶吼着，她捂着眼睛慌乱地跑，跑在一片急促的脚步里，清脆的碰撞声里，狂妄的喊叫声里，凄厉的哭声里。

        而第七瓶，就正在我的手边。我蘸着他在纸上书写，写下一个个因脱水而焦黑的字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