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可思议

我有迷魂招不得,雄鸡一声天下白。
随缘更新
纯意识流写手
作曲绘画与VC调教摸索中
努力成为一个什么都会的人
头像by@zeenchin

        第一次见到塔克拉玛干是在梦里。那年我十六岁,是血气最旺的年龄。
        村庄很破旧了,灼热的气流把空气都扭曲了。有赤脚的孩童们在沙丘上嬉闹,奔跑。高个的跑在前面,年龄甚小的吃力地跟在人后。天地都是昏黄一片,但在远方仍有清晰的分界线。——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地平线。橙色的太阳渐渐被流沙淹没。老人从西北边过来,背起光屁股的小孩。
        “okile labelama.”(回家吧,孩子。)
        沙丘上留下一串脚印,又很轻易地被风吹散。
        塔克拉玛干,我默念了两遍。我依稀意识,这个名字,我需要用一生去铭记。

        二十岁,我读三毛的撒哈拉沙漠。书荐上写,“年轻的三毛看见了一张撒哈拉的照片以后,感应到了前世的乡愁。”那困扰我这么多年的谜题,也终于有了方向。难道我这也是前世的乡愁吗?我不知道。但每想到塔克拉玛干浩瀚的黄沙,沙漠边上的小镇,夜里朦胧的星斗,我总是热泪盈眶。
        塔克拉玛干啊,我心驰神往的地方。
        三毛笔下的撒哈拉瑰丽溢目,不可思议,好像这就是一个沙漠该有的样子,但它似乎比我的塔克拉玛干少了些什么,还不止一点半点。我不知道。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三十三岁,这一生依旧碌碌无为。塔克拉玛干好像一个诅咒,日日夜夜魂牵梦萦。
        我卖掉了我郑州三环边的房子,倾其所有。
        这年,我只身来到了塔克拉玛干。

        我到了梦里的村庄,村口有块石碑,石碑在梦里总是模糊不清,现在我终于看清了,亚曼拜克村,收容我灵魂之所。
        村西和村南的四口井都干了,这里没有人了。我来晚了。
        但具体晚于什么,我不知道。
        再想想这辈子,好像是把同样几天过了无数遍,好像就是由无数的“我不知道”交织而成的。只是今天,好长。
        我把背包扔在村里,带上水壶,向地平线行去。

        四周都是望不见边的沙漠,这时候应该是正午,我没有带表。只是影子蜷缩得很小,像一团扔在我的脚下的被揉皱的衣物。
        我不由自主地笑了,仿佛是农夫在秋日望着自己的麦浪在夕阳下翻滚。
        汗水流至我的嘴边的弧度,勾勒过下唇的轮廓,再滴落在沙地上,一小洼盐泊,没入沙的缝隙,好像从没有存在过。
        两股发软,似乎不能再走了。我坐了下来。
        白色的金乌在我的头上盘转,天旋地转。我躺平在炽热的沙里,微睁开眼缝。太阳好像变暗了,像一个黑洞高悬在这旷野,抚平了沙丘的起伏,吞噬了南来的热风。
         而这所有,一点点消失在我的视野里。

        只是依稀想起,十六岁那年我在日记里写,“来世,要化作塔克拉玛干的一捧黄沙。”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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